克劳利大光头晚年脑洞。研究易经,就是人到晚年的象征(暴论)
什么叫卡巴拉火锅啊(战术后仰)
【导言】
荣格此文写于八十几岁的老龄,因此本文观点可被视为他晚年思想的结论。文里他再度肯定了尉礼贤对他个人思想上的贡献,呼应了他在尉礼贤的悼词中曾提到的,「我感觉我从他那里得到的,远超过其他的人。」要之,他认为易经的主要着眼点是整体性的,而非细节。是机率,而非因果。偏偏就是机遇与整体才是自然情况中的大多数,而非实验室里的因果法则。他对易经及其占卜法的熟稔可从本文中一览无遗。
【本文】
荣格在开头表明,他不是一位汉学家,因此给《易经》这部伟大的书写序言一定是他个人经历的证言。他也想借此机会再次向故友尉礼贤致敬,因为他深知翻译《易经》所具有的文化意义,他的译本在西方是无与伦比的经典。
他说,《易经》的意义太晦涩了,因此西方学者把它看成是咒语集。但尉礼贤的译本确饱含洞见。荣格说它自己对占卜感兴趣已经三十多年,同时在认识尉礼贤之前就对《易经》相当熟悉,后者还教了自己许多东西。
他相信因果律的公理已从根本处动摇了,现在所说的自然律只不过是统计上的真理而已,因此必然会有例外发生。如果脱离了实验室,让事物顺着自然本性发展,就会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,也就是每个历程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机率的干扰,因此在自然的情况下,能完全符合特别律则的事件几乎是例外。中国人的心灵似乎只关心事件的机率,而西方所推崇的因果律却几乎受到漠视。他认为西方人必须承认,机率是非常非常重要的,举例来说,水晶理论上是六角形的角柱体,但在自然世界中,却不可能看到两个完全相同的水晶。因此中国的圣人们所看到的主要是真实的,而非理论的形状。
当西方人小心翼翼地过滤、比较、选择、分类、隔离时,古代中国人情境的图象却包容一切最精致、超感觉的细微部分。因为所有这些成分都会汇聚在一起,成为观察时的情境。
因此,当人投掷三枚硬币或拨算四十九根蓍草时,这些概率的细微部分都进入了观察的情境图象中,成为它的一部分。这对中国人的心灵来说有无比的意义。在某一情境内发生的事,无可避免地含有属于此一情境的特质。有些行家只要从酒的色泽、味道、型态就可以告诉你它的产地与制造年份。有些骨董专家只要轻瞄一眼,就可非常准确地说出骨董或家具的制造地与制造者。有些占星家在甚至在完全不知道你的生辰的情况下,却可跟你讲你出生时,日月的位置何在,以及从地平面升起的黄道带征状为何。荣格说,我们要承认,情境含有持久不断的痕迹在内。
换言之,荣格认为,《易经》的作者相信卦爻在某情境运作时,与情境不仅在时间上,而且在性质上都是契合的。卦爻不仅是成卦时情境的代表,同时也被视为它成卦时主要情境的指引者。这种几设蕴含着我所谓的共时性这个怪异的法则,这概念所主张的观点恰与因果论相反。后者只是统计学中的真理,并不是绝对的。然而共时性原理却认为,事件在时空中的契合并不只是概率而已,它蕴含更多的意义。一言以蔽之,也就是客观的诸事件彼此之间,以及它们与观察者主观的心理状态间,有一种特殊的互相依存的关系。
古代中国人沉思宇宙的态度,在某点上可以和现代物理学家相比。微观物理学的事件包含了观察者,就像《易经》里实在需要包含主观的,也就是心灵的条件在整体的情境当中。正如因果性描述了事件的前后系列,对中国人来说,共时性则处理了事件的契合。因果性的观点告诉我们D是怎么出现的,它是从前面的C衍生而来,而C又是从前面的B而来,如此等等。相形之下,共时性的观点则尝试塑造出平等且具有意义的契合之图象。A、B、C、D等如何在同一情境以及同一地点之中一起呈现?首先,因为物理事件A、B和心理事件C、D属同一性质;其次,它们都是同一情境中的组成因素。此情境显示了一幅合理可解的图象。
荣格认为,《易经》六十四卦是种象征性的工具,它们决定了六十四种不同而且有代表性的情境,这种诠释与因果的解释可以相互比拟。因果的连接由统计决定,且可经由实验控制,但情境却是独一无二、不能重复的。《易经》认为要使共时性原理有效的唯一法门,在于观察者要认定卦爻辞确实可以呈现他心里的状态,因此当他投掷硬币或者区分蓍草时,要想定它一定会存在于某一现成的情境当中。而且发生在此情境里的任何事情,都统属于此情境,成为图象中不可分割的图式。
但荣格补充,以上这些论证中国人都未曾想过,而且恰好相反,他们认为是有神灵在影响,蓍草才能提供有意义的答案。此时荣格灵光一闪,他可以仿效中国人的方式为《易经》这本书在西方世界的前途卜个卦,看看结果会怎么样?
他得到的卦象是鼎卦。因为在此卦中九二跟九三两爻的变爻最重要,其爻辞的解释是:我有粮食,但分享这些伟大的东西时常会招来忌妒,因此忌妒者想要剥夺《易经》所拥有的意义。但它们的恶意没有如愿,其内涵仍然很稳固,虽然受人忽视,但可预期自己终将会再度受到肯定。
荣格说,卜卦的意义非常清楚。虽然受到误解,但时日一久,价值自现。但有些人会质疑,不论是得到哪一种答案都可以回答这个问题,荣格同意这个说法,但是所有的答案毕竟只能是第一个,而且也是仅有的一个。大师不二言,答案应该让它保持原样,人不当在尸体上研究生命。更何况不可能重复实验,每个案例都只能有一个答案,而且是最初的那个答案。
鼎卦的初爻说道,《易经》就像一个废弃的鼎被丢在一旁无人使用,但它却没有怨尤。第二、第三爻前面已经谈过了。第四爻说的是神灵的食物掉了一地,因而感到颜面尽失。第五爻则说《易经》重新被正确地理解,有了新的英文译本后更容易让西方接受。第六爻则说,《易经》将会无往不利,踌躇满志。
虽然如此,因为卦里有两爻具有阳九之值,所以事态可能会被翻转到另一面,因此得到了第三十五卦:晋卦。此卦描述一个人往上爬升时,遭遇到的命运形形色色,卦文说明他该如何自处。他彷如太阳般高高升起,但仍受到打击被人怀疑易经鼎卦思想,虽然竭力迈进却感到很悲伤。但人终究会从女性祖先处获得极大的幸福。荣格分析,女性祖先处代表着无意识,《易经》虽不能在意识层次上被接受,但无意识仍然会欢迎它。
写到这里,荣格补充说,《易经》彻底主张自知易经鼎卦思想,而达到自知的方法却可能百般受到误用,所以个性浮躁、不构成熟的人,以及知识主义者和理性主义者都不适合使用。只有深思熟虑喜欢沉思的人才恰当。《易经》的占卜和科学信条之间有许多问题无法整合,荣格对此现象也没有解答。他说自己在这些事情上的立场是实用主义的,而教导他这个观点的伟大学科正是精神医学与心理学。或许再也没有其他领域有这么多不可预测的事情,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使他采用行之久远但却不知怎么运作的方法。理性主义者心怀畏惧然后掉头离开,但非理性却盈满了生命,它告诉荣格:不要抛弃任何事情,即使它违背了我们所有的理论,或者不能立即解释,也不要放弃。荣格坦承,这些事情当然令人不安,但安全、确定、与和平并不能带来发现,中国的占卜也是如此。那方法显然指向了自我的知识,虽然它总被用在迷信的用途上。
如今荣格自己也已八十几岁了,他表明自己愿意冒这个险,在那之前他都不愿多说,但现在他不想再考虑一般人的想法。古代大师的思想比起西方的哲学偏见,前者的价值更大。然后他为自己这样的行为也卜了一卦,结果是二十九卦:坎卦。
坎卦的第三爻特别重要,因为里面有六之值。这一爻是凶象,进退不能。荣格认为,爻辞很中肯地说中了他在写下这篇文章时的心情。它的第一爻也是类似意义。但它接着劝告人应该追求微小的事物,因此荣格决定只把中国人心灵的运作方式表达出来,而放弃了对整本《易经》做心理学评论的计划。此卦的第三爻有六,因此产生了另一新卦,也就是四十八卦:井卦。指向了有利的状况。井只要被重修就可以再利用,人可以从中汲取水来使用。这篇文中的四个卦有着一致的主题,荣格相信当中并没有谵妄或精神分裂的成分。不论是《易经》洞穿了他心中的不安,还是如许多西方人会解释的那样,是荣格反过来将内心的疑惑不安投射到《易经》身上,荣格都相信这对《易经》的功能丝毫无损。
因为中国人并不关心对于占卜应该抱持怎么样的态度,只有西方人会因为因果观念的束缚而迷惑。《易经》不提供事实,也不提供力量,对于雅好自我知识和智慧的人来说也许是本很好的典籍。最后荣格说道,《易经》的精神对某人来说可能明亮如白昼,对另一人来说则晞微如晨光,对第三者来说则黝暗如黑夜。不喜欢它,最好不要去用它;对它有排斥之心,则大可不要使用。为了能明辨它的意义的人之福祉,且让《易经》走进这世界里来吧!